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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李白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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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君,请接受我这纸做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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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0-1 11:22 | 只看该作者
      我是北京时间下午3点钟起来的,客厅北墙上的钟表显示得很清楚,那根略显粗短的时针完美地指向了正东方,它和修长的分针之间形成的极为漂亮的90度直角让我倍感放松,因为我很喜欢那种干净而纯洁的形状,它具有物理学和建筑学上的绝对美感。忠实地给我显示时间的这个东西是一个静音的圆形电子钟表,表盘上什么花里胡哨的图案都没有,甭管是抽象的还是具体的都没有,就是纯净得异常出色的白色,莽莽白色,和中国古代山水画里的留白一样大气迷人。
      另外,简洁明快的表盘上还旋转着3根长短不齐、粗细不同的黑色指针,那无疑也是我最喜欢一种风格,一种带有神秘的数学美感的布局方式。这个很有人情味的电子钟表是我刚搬进这套房子时买的,想来这个不会说话的小东西已经默默地陪伴我大半年的时间了,在某种程度上说它应该已经沾染了我身上具备的不少习气。如果它是一个和我同龄的各方面还都不错的男生的话,纳闷在和我接触这么长的时间之后,我或许早就已经爱上它了。可惜,它只是一个一贯忠于职守的电子钟表而已,我不可能爱上一个实际上不会说话的没有思想的电子钟表,尽管它和一个生动活泼的有血有肉的大男孩都是由一样的原子构成的,只是在所拥有的原子的种类和数量上有所不同罢了。但是,两者之间有这点小小的区别就已经足够了,就已经完全可以改变各自的前途和命运了。正所谓失之毫厘谬之千里,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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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8 15:54 | 只看该作者
      半年了,都没有换过电池,看来它还是比较省电的。或许,这也意味着它从来都没进行过某种有价值的思考,因而耗电量始终都是恒定不变的,当然也是极其微小的,以至于随便一节电池都能驱动它好久好久,仿佛它所揭示和展现的时间不怎么值钱一样。挂在我房间里的钟表和挂在大人物房间里的钟表,其地位和作用应该是不完全一样的,尽管其计时的功能都是差不多,我想。
      “一节更比六节强”,这个坚硬无比的自带原始生命力的念头随之就在我的脑海里产生了,犹如大任在肩的孙悟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漂亮架势一样,横空出世,势不可挡,来头不小。这个古怪的念头像极了一朵绚丽至极的巨大烟花,呼啸着就冲上了深夜中的云霄,然后按照设定的时间节点轰然炸开,闪着耀眼的流光,形成一朵硕大的差不多能盖住半个夜空的chrysanthemum,几秒之后才落寞地归于永远的沉寂,留给观者一片漆黑得不能再漆黑的幻想空间。
      我上了一个厕所,给充盈的地方减轻了一下负担。
      “如释重负的感觉,真好!”我心情愉快地想道。
      刚才做梦的时候,我就在满世界找卫生间呢,现在终于如愿解脱了,好舒服啊,整个身心都是极度愉悦的,或者说整个身体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因而若有若无的灵魂便得到了足够的自由。刚刚依照生理的需求去放了点水,我就明白了一个如此重要的道理,即舒服和不舒服其实都是相对而言的,并不是绝对的。没办法呀,真的没办法,爱胡乱思考的人平时就是这样惹人讨厌,哪怕是碰见一件微不足道的芝麻粒大小的事情,都要辛辛苦苦地翻来覆去地想上好一会子,真是痛苦呀!所以,痛苦和不痛苦也是相对而言的,是吧?
      人就是这样,总是贱得无以复加,事后却又无可奈何。
      我在洗漱间默默地洗了一把脸,没使用日常的肥皂或某种牌子的洗面奶,只是用潺潺的清水使劲洗了几下,简单地揉搓了一阵子,洗净后也没使用任何的化妆品,多贵的都没用。Y君天生喜欢素面朝天的清洁干爽的女人,他对浓妆艳抹的女人是特别排斥的,几乎已经达到完全难以接受的程度。他曾悄悄地给我说过,碰到抹得像鬼一样的女人,他会忍不住想吐的,哪怕是用余光多看一眼对他来说都是一种难以忍受的酷刑,他宁可被人狠狠地打一巴掌,也不愿意面对这样只知道臭美的女人,尤其是当对方其实长得非常难看时。
      我知道,这是天性使然,万万不可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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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8 15:54 | 只看该作者
       然后,我不慌不忙地梳了一下头,用的是一把黄褐色的形状比较自然的木梳子,梳子上稍微沾了一点水。需要特别指出,这把梳子不是Y君送给我的,是我自己在小店里买的,它的存在和他的出现是没有任何关联的,尽管我事事都想往他身上联想。
       随后,我“哗啦、哗啦”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就是简单的热水兑凉水而已,也不加茶叶或咖啡之类的东西,温度调和到略微烫嘴的程度就可以了。这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调和方式,我经常这样做,因为我喜欢这样做。我用的是下方上圆的普通透明玻璃杯,似乎用来泡茶叶比较好,因为从外边可以看得非常清楚,而且容量也是不大不小刚刚好。从本性来说,我非常喜欢一切透明的东西,除了透明的衣服之外,因为透明往往意味着无私,意味着凡事都能替别人着想,意味着高尚和纯洁的特质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伸张。所以,透明是一种非常可贵的品质,我也一直渴望拥有这种闪着耀眼光芒的品质。
       我一边喝着甜丝丝的温水,惬意地体味着比我的体温略高一点的淡淡的水温,一边忍不住又想起了我的Y君,同时终于想明白了他当时为什么要给我说双子星大楼的事情,我从前总是以为那不过是他随口说的一些应景的话而已,并没有什么深意在里头。
       其实,现在想来,他看中的应该双子星的高度。
       那是一个十分理想的高度,我现在知道这一点了。
       这种相当完美的高度大概可以用来干两件事情,一件是给站在地面上的人一个机会,好让他们能够醉心地仰视它,同时也仰视蔚蓝的可能飘着漂亮云朵的广阔天空,一件是给登顶的人一个机会,好使他们能够沉静地俯视大地,同时也俯视辛苦奔波的芸芸众生。
       关于他说的双子星大楼,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
       他在办公室里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一个真实的故事。顺便再多说一句,我同样非常喜欢真实的东西,就像我喜欢透明的东西一样。真实和透明其实是一对高贵无比的孪生兄弟,世间的女子无论嫁给他们当中的哪一个都会幸福终生的,我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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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9 10:40 | 只看该作者
       “我有一个关系比较远的亲戚,”他当时笑眯眯地说道,那种笑容看起来似乎有点勉强,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心里不免有些疙疙瘩瘩的意味,屋里当然还有其他的人,其中包括周坤、刘艳和我,我推测那个亲戚应该和他的关系比较近,只是他不好意思当众说出最真实的实话而已,“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农村老太太,有一回她生病了,在矿务局医院住院了,挂了好几天的吊针,但是医生就是不告诉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子女们也都瞒着她,怎么都不肯说实话,老头子年纪大了,什么也不懂,就知道里里外外地瞎忙活。老太太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给孩子们直接说了,你们要是不给我说,我到底得到是什么病,我就两眼一闭,从病房的楼上跳下去。就是那样闹腾,大家也没告诉她是什么病,而是好心地骗她说,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打几天吊针就好了,叫她没事千万不要瞎想。”
      “这样,她就老实了几天。”他接着说道。
      “大约个把星期之后,老太太终于熬到出院了。一天晚上,她躺在床上歇着,无聊之际不小心听见一个亲戚说,小孩唻,这样的病,你怎么也不给恁娘说一声的呢?那个亲戚历来都是个大嗓门,说话不知道注意,好像也有点缺脑子,等别人站起来想捂住她的大嘴,不让她张嘴就来时,已经晚了。另外,当时很多亲戚知道老太太生病后,都轮番着上她家里来看她,她就是再憨,再笨,这个时候也该明白个七八分了……”他面无表情地继续讲道,显然已经牢牢地陷入自己的讲述当中去了。
       其实我已经大致猜出后面的情节了,但还是得让他讲完才好,因为这是最起码的礼貌,也是最基本的素质,更因为我就是想听他说话,而且百听不厌,别管他说什么,说得正确与否。
       没错,当天晚上,老太太就跳楼了。
        她家住的是18楼。
       好可怕的数字,一般人都不喜欢这个楼层。
       跳楼之前,老太太喝了一整瓶的辣酒。
       “我感觉她当时要是不跳楼的话,说不定还能多活好几年呢,这都是很可能的事。其实很多癌症病人就是这样的,要说呢本来也没什么大事的,结果最后硬是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他们一旦知道自己得癌症了,很快就完了,因为信心垮了嘛。要是从头到尾不知道吧,很可能活得比较随意,就像原来一样稀里糊涂地过下去,反而可能没什么大事,恁说是吧?”一向看着稍微有点缺脑子的周坤突然仰着脸接口说道,他是在愣了好半天之后才逮着机会说这句话的,就是这样一点也不出奇的话,居然还耗费了他好些非常重要的脑细胞呢,看那个吭哧吭哧的样子,差点把他给累吐血的。
       “就是呀,其实心态是很重要的!”知名大龄剩女刘艳同学立刻赞同道,还带着一脸的好奇和凝重,让人看了都感觉既有点可笑又有点可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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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9 10:41 | 只看该作者
      另外,她的表情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细看的话,似乎还显得颇为严肃和庄重,说话的时候嘴唇也是紧绷着的,上面布满了竖着的带有很大弧度的鲜红色纹理,这说明她是认真对待这件事情的,她口中的话并不是随便说的。我自认为非常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的为人,并坚持人为她绝对是个百里挑一的善良贤惠的好姑娘。
       瞧,周坤和刘艳关心的都是心态对人的影响。
       而Y君呢,他想说的是跳楼,一个意义非凡的动作。
      “多么南辕北辙的一屋人啊!”我低头叹息着,不免觉得这种司空见惯的情况仔细想来也是特别有趣的。
接着我又想道:“偏偏世界上还到处都是这样的人,多得数不胜数,你以为你的,我以为我的,总之就是说不到一块去。有时候表面上看着勉强说一块去了,至少从形式上是这样的,其实心里又各人想各人的,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和维度上。”
       但是,即便如此,我当时想的还是不够深远,现在看来。
       那时我还非常天真地以为Y君只是想说跳楼这种方式是多么的决绝和惨烈,正常人是多么不值得去尝试一番,而根本就没往别的更不好的地方去想。和他相比我毕竟还是年轻,经历的事情少,尤其是经历的磨难和波折少,没有他那种能够随时高速运转的好脑子,也没有他那种独特的个人经历。嗯,他的确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其实,他真正想表达的还不是这个意思。
       等到我真正理解他时,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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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8 08:30 | 只看该作者
      彼时,我也理所当然地想起来一个十分经典的故事,在想到它的同时我也顺便将其反复咀嚼了好多遍。说是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躺在手术台上被按照既定的程序打开腹腔以后,医生一看肿瘤已经大范围地转移和扩散了,根本就没法进行常规的手术治疗了,于是就非常无奈地把病人的腹腔给他关上了,什么具体的操作也没进行。而从手术台上下来的盲目乐观的病人呢,却傻傻地以为医生已经顺利地给他做完手术了,往后他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无非就是按时打针吃药,顺带着好好地保养自己罢了,结果他竟然就真的快快乐乐地活了好多年,远远超出一般人的预期。这个叫人啼笑皆非的故事也是说精神的力量有多么强大或者说良好的心态有多么都重要的,但是我并没有当场将它说出来,而是我把它留给可爱的周坤同学讲了。
      我就知道他早晚都会提到这个通俗易懂的小故事的。
      他果然按照我所猜测的那样,一点都不差,接下来就讲了这个小故事,我听得很认真,刘艳也听得很认真,至于Y君是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他应该比我们考虑得要深刻和遥远一些吧。
      “其实,这也不失为一种比较妥当的正确的做法,如果她家的经济条件不怎么好,或者这个病根本就治不好的话——”我看准时机说了一句左不沾右不靠的话,既不想拾Y君的牙慧,也不想步周坤和刘艳的后尘,更不想搞成什么另类的操作或者要逞什么能,我只想平平静静地表达一下自己的观点,和众人打成一片,无声无息地完全彻底地融入这个看起来还算友好的小圈子。
      “而且,她又是不想拖累亲人的话。”我补充道。
       “你说的情况,她差不多都占全了。”Y君随之叹息道,愈发显示了那个跳楼的老太太和他家的关系应该不远,否则的话他肯定不会显得如此悲戚和压抑的,这件事显然不是抖音上经常会出现的那种非常普通的社会新闻,让人看了之后感觉不是很强烈。
      另外,他只要一说谎,或者说的内容和真实的情况稍有差异,他的语速就会明显降低,当然他自己可能是觉察不到这一点的。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他的这个说话习惯了,而且也曾经悄悄地验证了好多次,每次验证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每当他在无意当中降低了语速,那往往就意味着他开始仔细地体察起自己话语里的漏洞了。
      “已经发生的事情,可能就是最好的结果,人有时候也只能这样想了,否则的话人就是硬和自己过不去,硬和命运过不去,就是自找不痛快,然后呢,就很难把这道坎迈过去。”我怀着较为复杂的心情轻轻地表达道,眼里已经没有周坤和刘艳,而只剩下看似形影孤单的茕茕孑立的Y君了,他在我们当中其实是孤立的,我明白这一点。
       慢慢的,周坤和刘艳的影像远去了,如船帆一般——
      缓缓低头之际,我又喝了一口我亲手调配的诱人温水,继续想着双子星大楼的事情。其实,我也没法不继续下去,真的,因为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该想些其他的什么东西。哦,仔细想来,双子星大楼体现出来的是一种完全对称的美,最简洁的美,最刚直的美,最匠人的美,最接那种用金钱堆砌起来的其实是极为平庸和广泛的美。这种美本身并没有任何的多余和浪费之处,因为它并没有采用任何奇葩的造型和怪异的装饰。它可能和地球上现存的一切事物都有关,唯独和最优雅最动人的艺术性没有半点关系。它的客观存在,总体上讲并不是太符合Y君多年来业已养成的审美观,但是他基本上也能较为愉快地接受它,并进而欣赏它,赞美它,因为他这个人并不挑剔。
      万事万物,只要他喜欢就好,他接受就好。
      他这个人平时没事了比较喜欢听音乐和歌曲,可惜我这个人偏偏既不会拉琴,也不会唱歌,除了被生活逼迫着有点热爱劳动以外,其他的文体特长那是一概没有,因此无法很好地满足他的这个爱好。不过呢,就算我从小就能歌善舞,吹拉弹唱也样样精通,按理来说也没有多少机会尽情地展示给他看,给他听,给他欣赏,除非我们之间能有另外一层更加亲密的,同时又是非常纯洁和高雅的关系。
      不过呢,说到文体特长这个事,我的同租女友孙露颖的小提琴拉得非常好,在这一点上我是非常佩服她的,我恨不能将她的这项高超技能亲手割下来,使劲贴在我的身上,让它和我的皮肤血肉相连,永不分离,从而也让我的人格魅力额外地增加几分。我和王新丽闲来无事的时候就经常让她拉上一阵子,好让耳朵过过瘾,轻轻愉快地免费享受一下高品位的音乐甜点。而每次她都会欣然应允,认认真真地表现一番,彻底满足我和王新丽的要求。顺便再说一句,孙露颖是一位彻头彻尾的字正腔圆的大家闺秀,她不仅长相甜美,性感温顺,颇有教养,而且家资丰盈,物质生活一直保持在较高的水平上。说句稍显过分的玩笑话,我要是未婚年轻男人的话,我肯定会想方设法地追求她的,如果我自认为条件还是可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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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8 08:33 | 只看该作者
      那把精致典雅的小提琴此刻就挂在孙露颖房间里的墙壁上,房间的门安安静静地敞开着,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对我从来都是不设防的,全方位不设防。我默默地想着那把小提琴可爱而又沉静的样子,仅仅是温柔无限地想着,想着我们的孙女士拉琴时那种优雅而得体的高贵样子,然后我又开始羡慕她了,羡慕她拥有的一切。
      我认识她时,她就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和我完全不一样。
      见她的小提琴拉得如此之好,我后来也不禁想学一种乐器,小型的乐器,可惜又一直都没有那个巨大的勇气和毅力。
      算了,据说人与人之间最好的交往方式就是在恰当的时候,悠然地来上一句,“算了”,是的,算了,我还是有滋有味地想想和吃喝有关的事情吧,这个问题我比较在行,而且一旦想起来可谓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随心所欲地毫无顾忌地吃喝一大阵子,什么烦心的事也不想,也是排解寂寞和忧愁的一种好方法,且效果惊人,简便易行,我真的没有理由不实际操作一番。
      我再次看到,冰箱的冷冻室一共分为并不均等的3层,虽然我们三个人对它没有进行过明确的划分和选择,不过每一层空间还是有着相对固定的主人在使用,比如最下面那一层,就是高度最大而深度最小对那一层,基本上就是属于我的,她们两人一般是不会翻看的。我们都是有素质的女孩子,彼此之间的界限掌握得很好。
      我那一层里,静静地放着一个6吋的慕斯蛋糕。
      那个被冻得硬邦邦的,表皮似乎已经结了薄薄一层壳子的蛋糕已经过完满月了,准确地说是已经过完它的一生了,它正像个被还活着一群同伴们无奈遗弃的野羚羊的尸体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已然没有任何复活的希望了。它接下来的命运只能是,被我这个曾经的主人忍痛遗弃掉,从而变成一些微小生物的食物。非常可惜的是,我不能给它举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以对得起它的价值。
       我静静地走过去,像猫儿踩在地毯上一样无声无息,我慢慢地打开冰箱最下面的门,使劲拉开被冻住的透明塑料抽屉,极为费力地取出这块冰冻已久的原本就十分精致的蛋糕。是的,当我能够亲眼看见它的时候,我是可以大大方方地使用“这块”蛋糕这种我认为非常奇妙的说法的。就是这块,为我所用的这块,而不是被与我完全无关的别人花钱买去的那些块。这块和那些快,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这块命运不济的并没有被我完全利用的其实应该属于奢侈品的蛋糕是去年12月31号,从德仁路曲小姐蛋糕房专门订制的,当时我给那个老板曲小姐一再强调说:“除了蛋糕坯子该有的黄色、奶油该有的白色和巧克力该有的褐色之外,其他任何的颜色都不要,别管是人工色素还是天然色素,绝对不要。至于用作装饰的水果嘛,可以适当地放点蓝莓,其他的东西全都不要,全都不要……”
      曲小姐当时非常愉快地答应了我的要求。
      没错,元旦是Y君的生日,蛋糕就是给他订制的。
      这块我以为价格不菲的优质蛋糕,他其实是没见过的,连一眼都没见过,更不要说亲口吃过了。其实我每天也只是吃一小口,味蕾稍微沾点甜味就不再吃了,那还是在我有心情的时候才会这样做,要是碰上心情不好,就那么扔在冰箱里放着,对它不闻不问,也不再想起,就好像它根本就不存在一样。它一个真正的弃儿,有娘生,无娘管,一切都要靠自己打拼,靠自己的真材实料打动人心。
      现在,这块被我啃掉小半个的老古董又被我翻出来了。
      我痴痴地并且是心无旁骛地望着它,也不知道该对它老人家说点什么暖心的话才好,才能对得起它那多舛的命运以及它那高贵冷艳的妆容,于是只好装成人家寿星对着燃烧的蜡烛幸福地许愿的样子。或许我早该把它扔进小区的垃圾箱里了,它的使命似乎已经凑合着完成了,恐怕没有人会把一块蛋糕保存这么长时间的,尽管它很贵,而且还需要提前订制才可以。我如此这般随便地想了一下,又觉得直接扔掉它确实大为不妥,因为我实在舍不得糟蹋它,这么贵的东西,是我以前从来都没吃过的,而且又是专门给他订制的,我怎么能舍得扔掉它呢?我又不是一个无情无义外加无脑的女人,这种不经过认真考虑就随意抛弃心爱之物的做法,绝对不符合我的性格。
      这块蛋糕是奢华而又内敛的,是富裕而又低调的,是卓尔不群而又默默无闻的,我特别喜欢它刚开始的样子,还有它身上那始终都存在着的永不消逝的深刻内涵。蛋糕坯子里面镶嵌的是新鲜的吃起来比较酸涩的芒果,当然,现在已经不怎么新鲜了。它的上层布满了漂亮的蓝莓,当然,有些蓝莓现在已经萎蔫了,不复当初的饱满和圆润了。圆圆的蓝莓的旁边,准确地说是蓝莓的东边(此刻我正面朝东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而那块冷冰冰的似乎已经失去自我意识的蛋糕则被放在了我眼前的玻璃茶几上),还插着一行文字,哦,不,就是简单的4个字,“生日快乐”,字当然是金色的了,喜庆嘛。
      Y君,请问你生日快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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