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君，请接受我纸做的青春

李白如雪(李白如雪)

长风敲竹 发表于 2022-5-13 06:42
临沂妹子枣庄郎，
一见钟情自难忘。
高山流水遇知音，

一针见血，说得好。

李白如雪(李白如雪)

      我前边啰啰嗦嗦地说了这么多，为的就是要证明没有Y君陪在身边的时候，我的思绪总是混乱不堪的，可以说连一点最基本的章法都没有。有个词叫“迷失”，对的，我确实在和他分开之后就迅速地迷失了我自己，而且经常会有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的怪异感觉，就像一个很早就失去妈妈宠爱的小孩子。这种怪异感觉和元末明初诗人唐温如在其唯一的传世之作《题龙阳县青草湖》中所描写的“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还不是一个味道。人家老唐是喝醉小酒了，潇洒地卧在湖边的小船上，悠然自得地发出了神仙一般的精妙绝伦的感慨。而我呢，则是属于没喝就醉了的可笑情况，还醉得完全不成体统，也没个所以然和所以不然，一直都是糊里糊涂外加晕晕乎乎的，搞得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李白如雪(李白如雪)

      没错，我会时时刻刻想着他，想着和他有关的一切，一会是这个事，一会是那个事，顺带着把他祖宗八代的事都考虑过了。反正是万变不离其宗吧，思来想去都是围着他这个我似乎永远都得不到的人在徒劳地打转转，绕圈圈。想来我和钟表上那三个瘦驴一般的指针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都是在围着一个所谓的中心点在浪费时光罢了。施一公校长早就说了，宇宙中从来就不存在时间，时间就是运动。所以说，要想真正获得时间，要想真正活得有价值，有意义，就得主动运动，不停地运动，就得大胆地去爱，去追求。像我这样躺在床上瞎想是没有用的，这不叫过日子，这叫日子过我。又所以，我在适当的时候还是得对Y君有所表示，让他知道我是在意他的。如果我像块木头一样拧着脖子什么也不说，硬着头皮什么表示也没有，他又怎么会主动关注我，走近我，并最终得到我呢？
      钱，花出去才是钱。
      女人，被自己喜欢的人喜欢才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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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绝对隐秘难言的日夜不停地折磨着我的我以为是很不寻常的感情这辈子都是说不清楚的，也是我在外人面前永远都羞于启齿和难以提及的，连我的两个同居闺蜜都不曾知道这个情况，一星一点都不曾知道。保守别人的秘密也许我做不好，不敢随意地打包票，许诺一定能够做到守口如瓶，不过保守自己的秘密我还是很在行的，因为一旦泄了自己的密，后果可是灾难性的，而且铁定是无可挽回的。别管我的内心深处有多么的复杂多变，有多么的婉转曲折，里面又有多少无论怎么使劲拉拉扯扯，始终都纠缠不明的悲凉情绪，在可以迅速辨明的外观世界当中，即在所谓的理论上，有一个航标或灯塔却是十分清晰和高大的，那就是：我喜欢和他在一起。
      来，重要的事情不是要说三遍嘛，而且一定要有仪式感：
      第一遍，我喜欢和他在一起。
      第二遍，我喜欢和他在一起。
      第三遍，我喜欢和他在一起。
      “Y君，你听到我的心声了吗？”我充满深情地轻声地呼唤着，向着那个医院的方向，北楼，10层，斜着的东半部，向阳的南边，中间位置，北床，那个我曾经去过的地方。
      “要是没听到的话，那就算了，就当我没说吧，反正这个话从我嘴里说出来，也显得不够矜持和端庄。”我随即又心想。
      我的初衷就是矜持和端庄，结果现在全都没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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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情这个稀奇而又神秘东西啊，或者干脆说得更直接一点吧，爱情这个东西，从来都是勉强不得的，它就像一个非常高贵的家庭里一百多岁的曾经劳苦功高的老祖宗一样，谁也摸不得它，碰不得它，更是惹不得它，谁要是对它心存不敬，不认认真真地对待它，好好地伺候它，谁就等着被它打脸吧。我仔细地想了想，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事情发展到哪一步再说哪一步吧。很多人都会调侃说，强扭的瓜虽然不怎么甜，但是毕竟解渴啊，因为若是扭得晚了，恐怕连用来解渴的瓜都不会剩下一个。不过在此我还是想着重强调一下，我不喜欢对瓜采取强扭的措施。除了强扭小瓜之外，强什么我都不喜欢。
      唉，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我来晚了，不幸走在了姚大夫的后头，所以我这辈子注定只能活在她的背影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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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门了没有？”Y君直愣愣地问道，在微信中。
      这种情况下我一般都是机不离手的，准备秒见秒回，至少是在心里回，绝不耽误一秒钟。我的时间非常充裕，可以大把大把地用来挥霍，他却不能，他的自由时间极其宝贵，一分一秒都得精心算计着使用，稍不留神就会捉襟见肘。我心生欢喜。他终于主动能和我联系了，尽管只是闲聊而已，无关痛痒的闲聊。同时，我又有点烦他，觉得他不太懂我，原因也很浅显，他如此突兀地联系我，就是摆明了欺负我身边没有男朋友嘛，真是的。我就不能这样和他联系。这不公平。就像只能女人怀孕生孩子，而男人不用受这个罪一样。
      好吧，先不谈公平，还是来享受一下甜美的感情吧。
      “没有。”我回道，连个常用的表情符号也没加。
      我要让他知道，我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就因为他欺负我。
      “饭，应该吃完了吧？”他又问，好啰嗦呀。
      “吃完了。”我机械地回道。
      “嗯，那就好。”他道，真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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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是没话要说了吗？莫非是江郎才尽了？张口就是吃了吗，喝了吗，一句句被无数人用了无数年的老一套。他老人家幸好没问睡了吗，我要是真睡了，进入无限缤纷的梦乡了，我该怎么回答他呀？难道要像他那些已经去世多年的他比较熟悉的先人们那样，给他托个荒诞不经的梦吗？他还好意思说什么“嗯，那就好”，傻得像头深山老林里的大狗熊似的，这像什么话嘛。要知道，秋梦缠绵秋意浓，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谁家秋院无风入，何处秋窗无雨声，可说的事情多如牛毛，他就不能说点别的事情吗？哪怕是最最短暂的风花雪月和琴瑟和鸣也好啊，都比这个俗之又俗的“饭，应该吃完了吧”要强一百倍啊。他还以为自己说得多清新脱俗呢。
      有件事，他难道不知道吗？处于单相思当中的人，是可以不吃饭就活着的，全靠一口仙气吊着。
      我想了，把我现在的悲幽状态概括地定性为单相思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毕竟我们之间还没有稀里哗啦地“吐真情”。我虽然真真切切地知道我的心，我也能大约地猜到他的心，可是我却不能把他的心给直接“显影”出来，用尽肉眼可见的各种色彩，然后再将其牢牢地固定住，并以此来证明他的确是深爱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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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歌手千昌夫演唱的名曲《北国之春》里就有这么几句，“虽然我们已内心相爱，至今尚未吐真情。分别已经五年整，我的姑娘可安宁”，瞧瞧，人家都已经实实在在地分别五年了，还没有互相吐真情呢，我和Y君这才结识几天呀，我们之间互相有所保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含蓄，含蓄，含蓄，连过去的日本人都知道含蓄，我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忙慌地进入下一个环节呢？我知道，不能给西红柿、黄瓜和茄子等蔬菜抹乙烯利用来催熟，那样结出来的东西不好吃，对人体有害。对待感情也是一样，千万不能采取生硬的措施来催熟，拔苗助长只会把苗给拔死。
      好吧，鉴于《北国之春》是他非常喜欢的一首典雅情歌，我就暂且沉稳一下，静等亭亭白桦，悠悠碧空，微微南来风吧。
      沉住气，小桥老树多次说过，要每临大事有静气。
      “你那边，没事了？”我主动问道。
      我的意思，不用再多说了吧？
       “哦，没事了，”他道，很识相，“老爹现在睡着了。”
      “那就好。”我道，心中不胜骄傲。
      “据说晚饭吃得还行。”他道，嗨，又扯到吃上了。
       唉，这个人啊，总是喜欢把最浪漫的事情放到最庸俗的石臼里捣碎，再捣碎，直至最后将其捣成一团黑乎乎的烂泥。
      算了，不说这个事情了，吃。
      “那就好。”我道，复制粘帖了一下，他知道我的意思。
      “忙什么呢，你？”他道，确实够识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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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我能忙什么呀？”我道，同时又装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给自己看，我相信他应该能感受得到我现在的模样。
       “忙着等你呗。”我心说，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那三个任劳任怨的指针还在安静地走着呢。
      “那，是不是在刷抖音？”他竟然诈我道，越发说得有点不入路了，“而且还是翘着二郎腿，左腿放在右腿上？”
       “是在看抖音。”我烦烦地回道。
       至于翘二郎腿的事，就算他说对了，我也不会搭理的。别说跷二郎腿了，我就是来个女式的葛优躺，我也不会告诉他的。他和我的关系还没发展那一步呢，他这话问得有点操之过急了。
      “我给你推荐两个本地的抖主吧，很有意思的，你闲着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他很唐突地说道，搞得我跟着就是一愣。
       他和我说话越来越没礼貌了，这让我感觉有点不舒服。
      咦，这是什么意思呀？里边又有几个意思？还有，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感情他刚才的话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搞铺垫的吗？
      真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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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我问。
      此时，我立刻想起了2015年最火爆的电影《夏洛特烦恼》里面的一段精彩对话：
      夏洛：大爷，楼上322住的是马冬梅家吧？
      大爷：马冬什么？
      夏洛：马冬梅。
      大爷：什么冬梅？
      夏洛：马冬梅啊。
      大爷：马什么梅？
      夏洛：行，大爷你先凉快着吧。
     大爷：好嘞。
      我勒个去，什么是幽默？
      这就是！
      不然呢？
      不然的话，生活铁定就是一地鸡毛，毫无趣味可言。
      好，言归正传，洗耳恭听，看他给我推荐谁。
      “一个是鲁南殷六侠，”他迅速地回道，一看就是早有准备的架势，绝不是什么临时现起意，他这个人做事从来都没有冒失过，我记得他曾经说过，他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一定要仔细地检查一遍水电气才能安心上床，“他经常在附近搞一些航拍，来介绍本地的地理地貌情况。这个小伙子挺实在的，讲着一口非常流利的枣庄普通话，在普通和平凡当中透露着一股子真诚劲头……”
      “哦。”我道。
      对于他嘴里所说的这个人物，即所谓的鲁南殷六侠，我真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我一点都不了解人家，因此我也没法很好地接话，尽管实际上我很想和聊天，无论说什么都行，我都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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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是乡村货郎，”他继续源源不断地讲道，像过年的时候在老家写对联一样，居然给我准备了两份有滋有味的小料，怎么也改不了他身上那个喜欢对称和平衡的古老习性，“这位小有名气的抖主是薛城区某单位的副局长，他经常在工作时间之外开直播免费、无偿、义务介绍本地的特色农产品给大家，以实际行动助力乡村振兴，把本职工作和业余兴趣结合得很好——”
      “嗯。”我抽空回应了一下。
      同样情况，他说的这位副局长，我也不怎么了解。
      “这个人社会历史知识比较渊博，看着也比较热情有趣，他好像是枣庄学院毕业的，具体什么专业，我不记得了，他老家应该是滕州的，他的很多短视频都是介绍薛城这一带的人文地理知识的，嗯，我感觉他讲得还不错，他讲解的时候手里会拿着一把白色的纸扇子，上边写着‘乡村卖货郎’这几个字，你抽空可以看一下，应该能跟着学到不少关于我们枣庄的人文历史知识……”他连篇累牍地讲道，一口气说这么多内容竟然也不嫌累得慌，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神仙输入法，居然会这么高效和顺畅，几乎就和当面聊天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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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有空我看看吧。”我很自然地回应道，一时间还消化不了他硬塞给我的这些内容，更不知道在如此宝贵的沟通交流时间之内，他给我说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东西干嘛。
      “这是我这两天刚刷到的抖主，感觉稍微有那么点意思，所以才主动推荐给你的，至于其我更喜欢的抖主，等以后有机会再当面推荐给你。”他随后又给我解释道，总算把话给说清楚了。
      原来他是因为无聊啊，是为了找话说啊，真是的。
      “哎，对了，在抖音里，你关注有个叫‘太后’的人了吗？”稍后我便主动问他，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对吧？
      “关注了。”他愉快地回道。
       “怎么了？”他又用国产硬汉方式刻意卖萌道，就像施瓦辛格在对自己的妻子抛媚眼一样有意思。
      “而且，不瞒你说，他的段子我是经常看的。”他又说。
      “那么，请问感觉如何？”我试探着问道。
      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我们俩都关注的网红抖主，借此机会当然要好好地聊一聊了，要不然的话我今天的晚饭岂不是白吃了？要知道，饭后我收拾碗筷的动作老快了，就怕耽误读取和回复他发来的信息。什么琐事都可以往后拖，就是和他微信聊天这个事不能往后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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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感觉很好，”他再次打开话匣子道，兴冲冲的劲头隔着屏幕都能震撼到我，这回可算是十拿八掐地戳到他的兴奋点了，“尤其是那个叫小传成的，猥猥琐琐的样子，看着显得憨巴拉蒯的，演得真是太好了，本地区可谓是无出其右啊。”

      “有那么夸张吗？”我想，“他是不是有点言过其实了？”

       “我觉得他就是薛城的周云鹏，枣庄的宋小宝，鲁南的王宝强，简直太有表演天赋了，绝对绝是个优质潜力股。”他继续乐不可支地说道，一心一意地推销着他心中认可的优秀民间人物，好像他就是周星驰或者张艺谋，想把谁捧红就能把谁捧红，“或者说他那根本就不是在演戏，而是在把自己的原生态生活展示给大家看。”

       “哦，是吗？”我敲边鼓道。

        “你千万不要怀疑我的眼光，”他非常自信地说道，又一次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他真的以为自己可以点石成金了，就像传说中的白胡子老仙人一样，“他现在还真正没火起来，只是因为机缘还没来到而已。我可以大胆地说，只要机会合适，条件具备，有慧眼识英雄的伯乐出手相助，他一定可以大火而特火的，他的前途肯定比太后还要辉煌，还要远大，还要不可限量，因为他身上具备了这个时代的娱乐节目所需求的全部戏剧元素，搞笑滑稽、反差强烈、萌傻痴呆、天真幼稚、憨厚愚钝、混沌不开、后知后觉、天然淳朴，外加纯正的本土气息、浓厚的乡音乡情、浑浑噩噩的脾气秉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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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究竟在说什么呀？”我心里起了疑问，一如腊月的天空渐渐起了几声响雷，寂静无声的响雷，只见电光不闻雷声。
      他平时可是很少推崇别人的，他历来都是自视不低的啊。
      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的都是同样长短的本地流行搞笑短视频，同样风趣幽默的以刻意地制造七叶子半熟腔调和有意识地冒傻蒯为卖点的消遣娱乐小节目，我关注的是大头大脸大长腿大高个的以性别角色反串为核心表演要素的青年演员太后，他关注的却是其中瘦瘦矮矮的连个人话都说不成功的跑龙套的小传成，我们之间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差异，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说他的眼和我的眼其生理结构不一样吗？难道说就因为他老家是枣庄薛城的，而我老家是临沂蒙阴的？难道说就因为他是男的，比我大十几岁，而我是女的，比他小十几岁？我觉得不应该是这个原因呀，这种外在的差异算什么呀？我估计，说到底应该还是审美情趣不太一样，或者说是审丑能力有高低的缘故。
      “一句话，太后易得而传成难求啊。”他最后又意味深长地感慨道，给我一种极其自负的不良感觉。
      唉，我真是服了他了。
      好了，这个事等以后再说吧，回头我再看看那些短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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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君这个人好像特别喜欢和我谈论或者交流有争议的话题，只要我有空闲，手头的工作不忙，只要我愿意听，听时面带笑容，只要他有心情讲，不被无聊的烦心事打扰，比如说余秀华最有代表性的那些诗歌和周大新获得茅盾文学奖的那部《湖光山色》写得到底好不好，思想性和艺术性到底高不高，苏联或者美国究竟是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国家，对于某一先进群体之外的一般人而言要不要持有一种市面上比较流行的信仰等等，而对于数不胜数的似乎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情他一般就很少提及了，即使我不小心说到了，他也会轻轻带过，不再继续纠结下去，比如说“1+1=2”和“3×7=24”这一类的问题等等。在对话题的选择上他历来都比较挑剔和任性，同时又有着很强的审美洁癖，尤其是在和我聊天时更是如此。
       这回是从周少将的中篇小说《紫雾》说起的。
       “嗯，你刚才说的《紫雾》，我是不了解的。”我实话实说道，也没打算在他面前装腔作势，故弄玄虚，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想来应该是比较好看的。”我怕他失望，接着又安抚道。
      “我是因为《紫雾》，才对周大新感兴趣的。”他道。
      单凭这句话我是没法准确地判断他对大作家周大新的真实看法的，所以我还是选择把嘴闭紧比较好，省得心里一激动再说出什么叫我后悔的话来，那就不好看了，我可不想自找难看。
      “嗯。”我无可无不可地回应道。
      “我感觉《紫雾》这个中篇写得相当不错，一下子就把我引进了一个相当新奇有趣的到处都泛着黄褐色光芒的旧年代，那个好像到处都交织着爱恨情仇的旧年代……”他自顾自地说下去，直接忽视了一个崭新的事实，即我根本就没读过他口中所谓的《紫雾》。
      我没读过的东西，他和我聊个什么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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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我道。
      这就是我的态度了，明白无误，清晰可见。打字的多少和我对他所提话题的兴趣是呈正相关，他应该能想到这一点。
      “他为什么非要别别愣愣地说旧年代，而不说旧时代呢？”我忍不住使劲往深处想了一想，仍然不得其中要领，不过好在我早就已经习惯他这种特殊的聊天方式了，“年代和时代究竟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在他心中，时代的跨度是不是比年代要长？”
      “不过，到了《湖光山色》这里就有所不同了——”他又看似很随意地提起了周少将倾心写就的另一部更为出名的大部头作品了，直到此时我才算略微弄明白他先前为什么要和说《紫雾》那部中篇了，那部我完全就不了解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发言权的作品。
      无论做什么，他自然有他的目的和想法。
      “有什么不同？”我直接问道，也省了他不少力气。
      “我感觉《湖光山色》这部长篇的思想性和艺术性好像比《紫雾》这部中篇要稍微逊色一些，说实在的，对读者的感染力和影响力也下降了不少，虽然《湖》后来获得了大名鼎鼎的茅盾文学奖，较《紫雾》而言名气更大，影响更厉害，作家花费的心血也更多……”他大言不惭地说道，俨然成了一名资深的文艺评论家，还颇有些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本土英雄气概，搞得我都想抽出时间专门教训他一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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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是吗？”我规规矩矩地怀疑道，在他看来这种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方式应该具有极其浓烈的郑重其事的意味。
      说真的，我没怎么细看他发过来的文字。
      我的心思压根就不在这里，他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我觉得《湖》最精彩的地方就在于，它非常大胆地描写了农民旷开田的转变过程，或者说是蜕变过程，旷开田这个人曾经朴实厚道，老实本分，真诚善良，他与女主角暖暖曾经相亲相爱，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和向往，可是他一旦走运当上村长，手中有了真正的权势，就开始义无反顾地变坏了，而且还坏得一塌糊涂，坏得不可救药，坏得比他曾经憎恨过的人更坏……”他喋喋不休地说着，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心中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
      “嗯，接着说。”我居心不良地怂恿道。
      既然他愿意显摆，那就让他尽情地显摆下去吧。
      我要惩罚他，罚他做一阵子的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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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山渐青先生同意，上传一张百万字长篇情感小说《不堪春梦太匆匆》的故事地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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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旷开田这个最初的穷小子，一个十分卑微庸俗的小人物，”他兴致不减地给我发着字数越来越多的信息，果然直愣愣地上钩了，这让我顿时又感觉有点于心不忍了，我真该直截了当地对他说，我不想听他说什么旷开田了，还是聊点别的吧，这样最好了，可是他根本就不打算听我的话，他总是喜欢违背妇女的意志，这一点非常不好，有机会我也要单独和他谈一谈，让他着力改正一下，“一开始他是非常憎恨和鄙视詹石蹬这种传统意义上的仗势欺人的坏家伙的，可是有朝一日当他当上了村主任，也拥有了无尽的权力时，比起詹石蹬来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干事比人家还狠，还厉害。他简直坏到了骨子里了，他真把自己当成了村里的王了，对村民任意欺凌，无所不为，甚至对曾经与他同甘共苦的妻子暖暖，也是毫不留情，暴戾恣睢。最终，他这个家伙走上了一条人人都痛恨和不齿的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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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呀，这就是人家获奖的根本原因所在，不是吗？”我在仔细地看了他发过来的一长段文字之后，一针见血地指出。
      小小地窃喜一下，有时候我还是非常善于归纳和总结的。
      “当然是了，就是，正是，绝对是！”他赌气道。
      我在不经意间抢了他的风头，尽管我们是私聊，没有外人。
      其实，有一种意志叫妇女的意志，他不该违背的。
      “怎么，你不服气？”我挑逗道。
      “我有什么不服气的？”他生气地说道。
      “你就是不服气。”我故意气他道。
      “也许，有点吧，就像你说的。”他道，开始服软了。
      “你是不是觉得，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看似普普通通的卖点，看起来也不是多深刻，多尖锐，多稀罕，到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来，只要那个人不憨不傻，差不多也能认识到这个非常肤浅和平庸的问题，靠着它居然也能获得万众瞩目的茅盾文学奖，真是严重地拉低了茅奖的定位水准，对吗？”我用心嘲弄道，也不打算给他留面子了。
      “如你所说。”他顺口说道，开始有点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