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本家兄弟要去青州山里买麦子，说目前山上种得麦子，绿色产品无公害，不喷洒农药，肥料用家畜粪便或土杂肥，且产量低。这样的麦子磨面弄成干粮，吃着香、养生；许多年来，通过那边的熟人老赵介绍联系，他一直吃这种小麦加工成面粉做的面食。与此兄弟处得非常好，无论大事小情都相互帮衬着，所以义不容辞。答应下来，便卸下小儿子面包车上的后排座位，做好了出发前的准备。 二岁半多的小孙子还没上幼儿园。那天上午，恰好跟他奶奶在家门口玩，看发动着的车子过来后，哭闹着非要上车跟去。
兄弟说：“大哥，今天不算太热，就让嫂子带孩子跟咱们一块去，坐中间排座上，反正咱们也拉不了太多”。
这样，小孙子有幸第一次陪着出了趟较远的门。考虑到回来时车“人货混装”不妥，我们去时就走了青州市的西外环，宁愿舍近求远，亦熟悉好往返的路线，以避免返回时载重大、车速慢，因红绿灯多而被交警逮着的麻烦。还好，此次往返，一路畅通无阻。
车过五里镇，井塘古村西，一条平坦弯延的柏油小路，直达青州王坟镇南边的深山里。这里，昨夜好像下过小雨，看到路面还有微湿的痕迹。晴不晴，阴不阴的天气，凉爽怡人，太阳虽然也出来露一下脸儿，却比往日显得温顺体贴了许多，如此眷顾。雨后的山里，到处清新四溢，满目葱绿，青翠欲滴。一路风景、一路惬意，小孩子仿佛也陶醉在大自然的美妙中，身体紧贴车窗，不多说话，左顾右盼、目不暇接。车子一直行进在山路中，上下起伏，一会陡坡下崖、峰回路转，一会左右逢源、柳暗花明；没有了时间感的约束，即便车辆极少，俺把车开得慢悠、稳当，以欣赏一路靓丽的景色为主。不足十点钟，我们老小一行四人，顺利到达目的地——天井峪村。
虽然上坡下崖，但车不费吹灰之力能开进村落。这里驻户稀疏、错落有致，房屋多是在较平坦的地段而建。我们来到兄弟的朋友老赵家，其大门不远处，便是丛林茂密的高山峻岭，低洼处流水潺潺；他家若大的一个院子，半砖半石磊砌的房子，虽然不怎么宽敞、明亮，收拾的到十分干净利落，挂满了无数大小不一的照片。老赵已是六十多的人，却身材笔直，头发黝黑，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让座、寒暄，坐定后，老赵热情的递烟、倒茶。兄弟不喝茶，便泡上山里的特产金银花款待，久别之谊溢于言表。老两口一再道谢兄弟的礼品，山里人特有的实在、矜持，表现的淋漓尽致。
老赵指着墙上年轻时的天安门军装照，自豪地说：“当年，全益都（青州以前的称谓）接近三百个入伍兵，只挑选俺八个人进京，是卫戍区的礼仪兵”。。。特别显示出对当年青春年华的留恋。指着儿、孙全家照及年轻漂亮高挑女儿的相片介绍一番，张扬着阖家幸福的满足。兄弟、老赵夫妇一再提及，附近的黄花溪风景区、仰天山国家地质公园等都是旅游胜地，既然进了山，就在此多转转、玩玩，吃了午饭再回去。兄弟说几年前他们曾去黄花溪玩过，那里的山水景色不错。。。山里的景色确实漂亮，设身处地的感到新鲜、诱人，但不希望开车再转的太远，心想，选较近点的景区看看也可以。
老赵联系好的卖粮户，独处一山坡上，车子还能开到家门口。家里确实养了不少鸡与羊，更验证了种地不用化肥一说。我们到他家时，主人夫妇俩刚好接生完一只小羊羔，从圈里出来洗手。男主人说，他家大、小种了三十多块山地，加起来有十亩地只多不少，然而，因今年天气干旱，打了不到三千斤小麦，去年打了五千多斤。敞开装粮食的袋子与去年的一比较，麦粒确实小了不少，近乎一半。大小有我们当地麦粒的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实在瘪的要命。主人说称多少无所谓，价格老赵跟人家早已谈妥，每市斤得一块二，并一再说明这边其他人家卖的都是这价钱。物以稀为贵嘛！虽然此时刻，我们这边的小麦价格才一块一毛五左右。兄弟本不差钱，多此一星半点的，对他来说如九牛一毛。
来时的路上，兄弟说起吃这边麦子的情结，一次吃老赵爱人自己磨面蒸做的馒头，有股沁人肺腑的扑鼻麦香，既膨软又好吃，从此念念不忘，才经年穿梭于山里之间。前几年，都是他自己开车来的，拉一次，吃二年（大都分些给别人家吃了）。这次，兄弟也觉得今年的麦子太秛，所以只称了十二袋，共计一千三百多斤，其中还有俺的一袋子，我本想多要点，但这次跟来的“女掌柜”不依不饶，嫌淘麦、晾晒、选杂质，到时还要出庄跋疃的去磨面太麻烦，不如用华麟面粉厂出品得“大胡子老头”麦芯粉省心、方便，所以死活不让。勉强要了一袋，罢了。
中午，我们来到相对较近点的黄莲峪风景区（此属仰天山北麓）。这里有古井、古槐、石碾，一棵历经百年的大柳树，躯干上叠满了冏异的大疙瘩。。。当看过最早的益都县政府旧址时，天已过晌，在胡林古找了个山里人家开的“原生态饭店”，准备吃饭；店主人介绍说放养的土公鸡，每斤二十五，其它菜都是自己种滴或野生的，可以随便点；另外指明，炖鸡连杀带加工弄熟得需近一个半小时，必须耐心的等滴才中。兄弟二话没说，挑拣了一只稍大点的，女主人便当场宰杀，浇上开水、煺毛，马不停蹄的忙碌起来。老赵给现场拾掇公鸡的男主人递上一支烟，便啦起了山里的家常，我们则对烟不喜。兄弟他们只喝水，我品着店主人给沏好的青茶，小孙儿则拿着兄弟给要的橙汁，喝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跟稍小点的邻桌小姑娘搭讪。看样子，阋于眼馋上了小姑娘吃着的那包脆脆卷。。。
果不其然，看出端倪的妈妈，跟小女孩说道：“涵涵，也给嗯小哥哥几根卷卷好吗”？
小女孩很听话，毫不吝啬的拿出一根递过来。呵呵，或许是一激动吧！小孙子赶忙去接的一霎那，将手里拿着的橙汁倒了自己一身，上衣的前襟几乎全湿了。不过，知道是自己犯得错，没哭、亦没闹，只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好在，车上恰好还给他捎了件背心，车又近在咫尺，他奶奶便立刻去拿了过来。准备给他脱去湿衣时，小家伙却拧着身子，说什么也不让脱。他奶奶感到奇怪，大家更是不解。我想， 这孩子八成是当着众人的面，换衣服害羞吧？所以过去叫着他的名字说：“爷爷跟你去车上换好不好？”这回，小家伙可劲的点点头。呵呵，真没想到这么丁点的小屁孩子，竟然如此知道害羞了。。。
没想到，原来邻桌这几位带孩子的年轻女子，她们也是从寿光过来的。听口音，好像是城东边那一块的；听她们说话间，讲这老师那老师、又是代班什么滴，估计是几位年轻的幼师。那天可能是歇班，专门陪孩子来山里玩的。呵呵，不像我们无知的老百姓，这样子拖家带口，如此捎带着游山玩水。孩子奶奶在答谢人家零食的美意，与其攀谈时，方知是寿光的老乡。更没想到的是：就这么不起眼的一顿饭，鸡肉吃着跟在家六、七块钱一斤的公鸡无异；况且，我们兄弟俩又滴酒不沾，仅老赵喝了那么极普通的一瓶啤酒；三个青菜一个鸡，一份橙汁，花费得要二百多！给炖得的鸡，算账才知晓，另外还得再加二十元的木炭及加工费，兄弟自然不让嚷着要服钱的老赵买单。。。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此看来一点不假。瞧这山里人家开得“山里人家”小饭馆，破烂不堪的房设、院落，五、六个就地取材支起的简陋石桌，老两口里里外外的忙活半天，一中午下来，到也收入不菲。
当时，给小孙儿换好背心，他们在闲聊，等待慢火炖鸡的功夫。我便领上孩子，就近拾阶而上，爬过一处山坡，想查找、看看山里人家的菜园在哪。小孙子在前面步履蹒跚，我在后面慢慢的跟随，看他兴致勃勃的一会儿掐朵野花，折枝树条儿；一会儿又指着远处幽绿的山坳说：爷爷，那个山为什么那么高啊？让我一时无语，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转过山坡一角。突然，眼前一亮，前面开阔处，两架绿油油、黄花盛开，长势喜人的黄瓜蔓丛映入眼帘。我高兴地对孙儿说：“来来来，我给你摘支嫩黄瓜吃”。没想到，小孙儿竟然说：“不行，这是人家的”！”呵呵，一时又让我语塞，不相信是一个小孩子说的话。下山时，因雨后山地松软，竟能将二棵小软枣树、一棵小楸树，生生地让俺就地拔了出来，带回家，栽起来，看是否还能成活。。。
这次买粮的事，虽然隔了这么久，每想起小孙子山里之行的点滴，还是感慨万千，聊记在此，且为佳话或为笑柄。我想，小孩子的心智总是好奇的，接受新鲜事物肯定比我们更简单、直接；他们一反常态的那一刻，许是不经意间的呓语，亦或是乱说，暂且不去管他。但很清楚的一点，我们的孩子，却一代更比一代成熟了。遥想自己的童年时代，都上一年级了，一位现在已是当了局长的本家叔叔（一般大，属少叔老侄类型），当年下了一节课后，还要跑出校门，扑到对过车门间母亲的怀里，非奶上两口不可（他在家属老小，岂知那时年逾五十的母亲，奶水肯定没有了呵）。还有，那时天热的盛夏，都已经五、六岁了！一丝不挂、光着屁股的童男童女，是街上屡见不鲜的一道风景。昔日的街道已不复存在，替而代之的是车水马龙，尾气烟雾弥漫。。。变了，如今的确变了！连乳臭未干不到三岁的孩童也有了羞耻感。纵观目前的社会，虽然迫不得已破坏了生态、环境，但确实让人感到了前所没有的发展、进步；人们在富足的同时，确实文明了许多。所以，怀旧感慨的同时，想起孩子须臾间的微妙变化，陡然感到小小孙儿竟有点像个小大人啦！（皆为原创文字，2015年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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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3-4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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